RAVEN

存文归档处,看文请善用归档功能和标签

三个葬礼 第十章【盾铁,NC-17】

第十章

 

从货架上拿了一支巧克力,Steve小心的看着包装纸上的图案,回忆起Tony在火车上津津有味的吃着这甜腻糖果样子。

那团被剥下来的塑料纸当时被塞进了Steve的手心,尖利的锯齿蹭在手掌皮肤上带来些许的刺痛,那麻痒刺痛的余韵似乎还留在手心。而Tony,Tony的眼睛在耀眼的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

他侧着脸对自己说话,在火车有节奏的起伏运行中,透过玻璃,那些滑过视野的宽广绿野映衬着他逐渐陷入沉睡的脸庞,Steve看着他一下下有节奏的点着脑袋艰辛的不愿清醒,不忍心的让他躺到了自己膝盖上。

Tony那么安静的睡着了。

他蜷缩着身体双眼紧闭,纤长的睫毛如羽毛般微微颤抖着,眉头紧锁。Steve轻轻按揉着想将他的眉心抚平,却被Tony一把抓住了手掌垫在了脸下,手掌紧贴着脸颊,皮肤有些凉。

他卷曲的短发发尖扫在手腕上带来些微的麻痒。Steve的掌心似乎给了他许多安慰,眉宇间的皱折渐渐消失,Steve好奇的看着他,却不知为何不愿意将已经开始发麻的手抽出来任他枕着。

那么遥远,遥远而柔和的记忆。

Steve想了想,给那支巧克力付了钱,离开了这狭小的医院小卖部。

 

Tony背手站立在医院二楼的走廊上,面色冷淡,正透过玻璃窗看着院子里的风景。

Steve跟着探头看了一眼,荒凉的一大片草皮被冻成了蔫蔫无力的黄色,不远处一小方池塘池水深幽,没有花卉也没有声响,三两排长椅空无一人,小院里除了死寂外别无他物。

从口袋里掏出那支糖果,Steve递到了Tony面前:“吃点东西吧。”

看着被捏的变形的塑料包装,Tony有些愣神。

看着Tony接过巧克力,Steve瞥了一眼大门紧闭的手术室:老Devin·Clement先生被送进去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到现在也一点消息都没有。

年轻的那位Clement先生被Tony哄回了家,那半大的孩子满脸的焦虑恐惧,在得知自己年迈的父亲受伤昏迷的时候几乎要哭出来的垮下了脸。

Steve满心复杂,他能看得出Tony此刻的心情沉郁。他这是在自责么?Steve有些愤怒,为Tony造成的伤害,失望而愤怒。可他在自责吗?Steve又有些安慰和关怀交织的不忍。

既然知道会伤心担忧,你又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Steve几次忍不住想问出口,可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他想起那个穿着钢铁盔甲的神秘人物,他冲自己摊着手表示工厂的爆炸并非他造成的,而是另一个非常非常坏的家伙。

“你知道我是谁?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相信你?”Steve记得自己向对方这么问道,他的确在爆炸刚起的时候看到了另一个穿着奇怪盔甲的家伙,可那人一闪而过转眼失去了踪影。而钢铁人又很快从火里出来,在认出了这个几次出现意味不明的人之后,Steve立刻决定这次一定要留住这来去匆匆形迹缥缈的家伙,非得从他身上问出点什么不可。

爆炸和火焰引起的注意可不小,北区的急救灭火车辆已经转向此地进发,隐约能听到急救车辆的警笛声响正在靠近。

钢铁人也意识到处境不妙,他退后了一步似乎正在寻找逃跑的机会,而Steve随着他的动作加强了戒备将他逃跑的意图击的粉碎,为此他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看看你的衣服,队长。像谁猜不出来你是谁似的。你可不会高兴知道我是谁,你也不需要相信我什么,你只要知道这火不是我放的就行了。我可救了你一回,不如你放我一次就当回报了怎么样?”他的声音从扩音器里出来,被滤去了特色夹杂了金属气息,只能听的出来是个男声。

“相信这正是问题所在。”Steve谨慎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你怎么知道我们当时的位置又为什么救下了我?你是攻击大宅的那个家伙,你和Tony·Francis有什么仇怨过节?”

“不必问我怎么知道,我就是知道。”那个应该是男人的家伙停了一停,语带敷衍道:“至于救你,只是顺手罢了。”

“而你的老板。”他若有所思的回答道“我那样做是因为他需要。”

他需要?Steve一愣,Tony需要什么?他需要被攻击?

可这又是为什么?钢铁人似是而非的回答让他更糊涂了,正想着继续问个明白,烟雾弹爆炸扬起的灰烟瞬间迷糊了视线。Steve捂住口鼻向前跑了几步,可广场中心已空无一人。

那个家伙就这么乘机溜走了。

 

事后仔细想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钢铁人总让他觉得熟悉异常。

是他认识的人吗?他说Steve不会高兴知道他的身份,这代表Steve认识面具下的这个人吗?

那又会是谁?几次三番的出现在Tony身边,无论是大宅还是工厂,似乎都十分熟悉的样子。又了解他们的行程,知道他们的目标和动向。他身上那身古怪的盔甲是高科技产物,不像是普通的组织或个人能做出来的东西。

Steve认识的和Tony有关系并能了解到他们的去向和Tony工厂大宅的警戒程度,还和Tony有些不为人知的纠葛,从他下手救了Steve和老Clement先生来看似乎是在避免伤害无辜,又有这个财力和技术水平造出那种盔甲的人物。

Steve暗自猜测着,在心中确定了人选——Victor·Stark。他是Steve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满足所有条件的人。

是否是他也对Tony有所怀疑并查到了什么罪证,在不足以定罪或者希望亲手报仇的情况下主动开始对Tony下手了呢?目前来看这似乎成了唯一的解释。

那么,Steve极力避免去设想的一个可能出现了:炸毁厂房伤到了老Clement先生的一闪而过又失去踪迹的应该正是钢铁人说的另一个人,而这人,恐怕正是Tony本人。

这念头令他惊讶而恐惧,他不愿这么去想,可这猜测无论怎样看都能说的通。越是这么去想,Steve越觉得头痛:他愿意相信Tony心中还存有善意,可以被拯救。可他能说服Victor和神盾认同自己毫无根据的想法吗?

Steve不知道,可他愿意去做。

他没有告诉Tony的是,其实在林子里中弹后他并没有陷入完全的昏迷很久。他的确失去了一段时间的意识,可他慢慢的从昏迷状态中脱离了出来,虽然没有完全清醒,可他能模模糊糊的感知到身边的状况。

他感觉到自己趴在一个人背上,那人的背脊被他的重量压得颤巍巍的弯着,可挽住他膝盖的手尽管颤抖着却没有丝毫放松。

晕眩带来的耳鸣模糊了听觉,背着他行走的人深一脚浅一脚颠簸的走着,一边还在和什么人说着话,声音模糊而无意义,Steve并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趴在那里,Steve好几次想清醒过来,可眼皮却重的根本打不开。

他靠在那人的肩膀上,而身下的人身体肌肉紧绷,随着步伐颤抖的越来越厉害。Steve知道这样不行,体型的差距带来的困难可想而知。他只是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坚持带着他,又要带着他多久,还有多长时间才会决定放弃。

可他没有等到,那人一步一步的走着,渐渐的说话声消失了,耳鸣结束后Steve可以清晰的听到对方粗重的近似呜咽的喘息声。失血带来的肢体冰冷让他清楚的感受到对方透过衣物传来的皮肤高温,还有汗水。

该放弃了吧,Steve想着,有些不知何处来的焦躁。快放弃吧,何必要这么撑下去呢?

何必要这么坚持?扔下他一个人走不就行了吗?Steve渐渐意识到了这个不愿放弃,一步步背着他向前的人是谁,酸涩的感动和不解齐齐涌上心头。钢铁人离开了吗?Tony为什么要回来?他受伤了吗?

无数问题盘旋在他心头,他想跳下来自己走,可酸软无力的四肢不愿意听从大脑的命令。

明明可以自己离开,又为何要回来,为什么不愿意放弃我?Steve想这么问,可他问不出口,也无法动弹。你看重我么?Tony。

他朦胧间想起车子撞上树干时他以为Tony受伤的时候涌上心头的恐惧,惊慌到几乎要忘记呼吸的恐惧。熟悉的恐惧曾经也出现过,当Tony在柏林的大道上和他说话却差点走到马路上的时候,也是一倏忽间划过心头的恐惧,在他抓住Tony的手臂把他拉回身边时才倏然消除,快的如同闪电。只是当时,他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而Tony还在往前走着,只偶尔停一下步子将他往上抬一抬。Steve闭着眼睛,他什么也看不见,可眼前却似乎勾勒出一幅图像,Tony就这么背着他在寒风阵阵的林子里艰难的跋涉着。而他却再感觉不到一点寒冷,一股难以言说的疼痛和感动混合着奇妙的快乐温暖了他的身体。

这混沌不清的半清醒渐渐消失,很快他再次失去了意识。等他醒来时,一瞬间几乎要以为那一段跋涉只是失血带来的幻觉。

可他看到了Tony,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他取暖自己缩在角落里微微颤抖着的Tony。而那一瞬间,这些日子来他所体会到的无论是挣扎还是痛苦,莫名的欢欣和悲哀都无足轻重了。

当他发现Tony对他有所隐瞒,就好像才刚刚发现自己得到的东西即将要从手边逃走,他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心口澎湃而来的渴望与酸楚化作了温存的亲昵,他亲吻着Tony,表白着冲击着心脏的爱意。

他本以为自己会遭到拒绝,而Tony会在下一瞬间收回给予他的所有私人情绪和看重,回归到一开始遥远而冷漠的傲慢面孔。

他那么忐忑,虽不会畏缩可还是忐忑。

可Tony回应了他,喜悦和渴望得到满足的欢欣冲上头脑。性爱遗留的余韵时至今日依旧使他战栗,得到的那么轻易如此不可思议,Steve至今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从未有过人,以如此轻易而完全几乎虔诚的态度向他给予。这轻易和空虚的满足叫他不知道Tony是真的与他同意,还是只是以敷衍以往那些情人的态度在对付他。

更别提他们之间还有一堵名为谎言的墙壁,这让Steve不安极了,这动荡的随时会坠落的关系。

 

“Tony!你怎么会在这里?”清亮的女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打破了Steve的恍惚,Tony也随之调转了视线,向他们走来的是一个窈窕美貌的少女,她浅金色的长发打着卷在阳光下闪着银子般耀眼的朦胧碎光,二十来岁的样子,浅绿色的眸子,脸庞上点缀着一些无伤大雅的雀斑。

有些眼熟,Steve眯起了眼睛,伴随着心头一股无来由的不满和郁郁。

“Catherine!”Tony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一边张开双臂去迎接对方给予的一个满满的拥抱:“你怎么来了?有谁通知你了吗?”

Tony呼出的名字唤回了Steve的回忆,他猛然认出,Tony和Victor发生争吵的当晚来临大宅又被派车送回去的那个Catherine与眼前这位正是一人。她进宅子的时候还朝自己笑了笑,Steve只当她是Tony无数情人之一也就没往心里去,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他们还有更深一层的关系么?

那姑娘脸上带着一抹勉强的笑容,眼中满是忧色“前天我办完了辞职手续,本来想早几天回来给爸爸一个惊喜的......结果刚回家Vinny告诉我爸爸出事了,我立刻就赶过来了。”她说着不时往紧闭的手术室门看去,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是Clement先生的女儿,Steve恍然大悟。难怪当时Tony警告自己无论如何不准透露任何关于她的信息,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Devin没告诉你我来了么?”Tony皱起了眉,他安慰性轻轻拍了拍那姑娘的肩膀让她安心“放心吧,他很快就被救出来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我知道。”那姑娘接口道“我和送他来的护士们聊过了,没有烧伤和严重的砸伤,一些小伤口也在救护车上处理过了,这我并不担心。我只是担心他的心脏受不受得了。”

“奥。”Tony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都忘记你也是个医生了。”

“是啊,特别是我同时还是你的医生。”Catherine小姐看起来平静了一些,她说着抛给了Tony一个白眼“前不久我还......”

“诶诶诶!”Tony意识到Steve还站在一边,他赶忙拦住了Catherine的话头“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

“Steve·Rogers。”Steve主动伸出了手向对方介绍自己:“我是Tony的朋友。”

“Steve?我记得你。”谁想Catherine这么说道,她回应了一下Steve的握手,狡黠一笑道:“Pepper和我提起过你,她说你是个脾气很好的大个子,在Tony糟糕透顶狂轰滥炸的坏脾气下艰难的活着。”说着她和忍不住抿嘴咽下一个笑容的Steve一起看向了站在一边瞪大双眼震惊的Tony。

“什么?”Tony一撇嘴角,不满的抬起胸膛“我什么时候坏脾气了?”

为此他收到了Catherine嘲笑的眼神和Steve无奈的叹气,他想了想Steve刚来他身边那些日子他的态度,有些底气不足的咳嗽了一声没再狡辩。

三个人坐下来聊了会儿天,又是半个小时过去,手术室的大门依旧紧闭着。而Catherine小姐暂时被压下去的担忧和焦急又慢慢浮起,Tony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又闭了嘴。

他垂下头不安的看着地面,Steve握住了他放在身侧的手,轻轻按捏着指节试图让他平静下来:“我去给你们买杯咖啡吧。”他说着站了起来,想给这两人留些交谈的空间。

Catherine小姐看了离去的Steve一眼,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意味,很明智的,她没有就他们的关系发表什么意见。如果Tony想和她谈,那她自然愿意听。但Tony不开口,她也不想干涉对方的私人生活。更别说眼下的Tony估计也没有心情和她聊别的。

Tony的自责焦虑她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这整件事究竟如何,可她可以绝对的确信Tony绝不会去害她的父亲。

为此她叹了口气锤了一把Tony的肩膀:“你又在钻什么牛角尖了吗?我可一点不喜欢你这个表情。”

Tony深吸了一口气,还不等他说些什么,Catherine继续说道:“还记得我刚认识你那会儿么?”

“你当时大概这么高,还不到我的胸口”Catherine说着抬起手臂在空气中虚画了一下“瘦瘦小小的,看着一点也不像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子。你每天待在医院陪在那个阿姨床边,爸爸每天也带我一起去看你们,阿姨离开的那天,你就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样守在她床边。医生们宣布她死亡的时候你没有哭,你的拳头捏的那么紧,全身都在颤抖。可你没有哭。那时候我就想,这一定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孩子。有着坚定的决心、不可动摇的毅力,却纠缠在无法摆脱的痛苦里。”

面对Tony试图反驳的样子,Catherine没有让他有开口的机会,她继续往下说道:“爸爸把你带回家之后,你很快就适应了我们家的生活。你活得太开心了,Tony,也太努力,简直就不像是在替自己在活。很快的你离开了拉托维利亚,取得了我们从未想过也无法企及的成功,爸爸也获得了一个稳定又高薪还是他喜欢的职位。而我,我会选择当个医生也大半是因为你。一切看起来那么顺遂,除了一开始那个不恰如人意的小插曲,你的人生在外人看来是多么完美。可我在纽约陪了你那么久,你真的开心吗?我觉得并不,你真正想要的并不是金钱和权利。”

“你并不开心,你与我初见你那时候没有任何的区别。决心、毅力、痛苦。一点也没有区别。”她说着,Tony麻木的看着地面,眼神寡淡没有一点感情。

Catherine小姐站了起来,轻轻揉乱了他的头发,如对待一个小弟弟:“不明白吗?你在我眼中永远都是那个第一次见到的小男孩,无论你成了什么样,在我眼里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如果你真的要追求不同,那么即使不能变的更快乐,也不要变的太悲哀。如果看不到你得到你想要的那些东西,我也不希望你再多加一些自责之类的东西到肩上。”

Tony抬起了头看向她,这姑娘冲他暖暖一笑“把自责扔掉吧,Tony。你不需要它,我也不需要,爸爸不需要,Vinny也不需要。我不想知道你做错了什么,我只想知道你是否依旧保存着那些决心和毅力,去弥补你或者因为你而起的那些错误。”

Tony听着,他闭上了眼睛,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回到纽约已经一周了,Steve还是不清楚他们这一趟旅行为的是什么。可无论是他还是Tony,应该都利用这趟旅行达到了他们希望的,一开始就规划好的目的。

回归便利生活和JARVIS的照管另Tony松了口气,他以不容拒绝的口气邀请Steve住进宅子,Steve也没有拒绝,他没有理由拒绝。

可搬出公寓与Tony朝夕相处同样意味着他没有机会回神盾叙职了,可他并没有因此着急,神盾如果要找他,Natasha必定会找到机会来给他传递消息。而如今既然没有消息,那他所要做的正是待在Tony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说是为了工作而监视其实也不恰当,因为Steve已经分不清自己想要时时刻刻陪在Tony身边的渴望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生的,可这无关紧要。

Tony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宅子里,依旧在他的工作间里工作,依旧不希望Steve进入那件被锁起来的工作间。当Steve对此表示疑问时,Tony则不以为然的扯着明显的谎说里头的东西不干净,有辐射危险,他不希望Steve意外出什么事儿。

Steve没有戳破他虚假的谎言,这种时候如果一定坚持要进去查看恐怕反而会显得古怪。更何况他也不是很在意Tony在发明什么,他几乎二十四小时陪在Tony的身边,可以肯定他绝没有在这些日子里去沾染任何的走私买卖交易。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出现了与十戒有关的大宗军火交易合同的信息,Tony的清白也就不证自明了。

Steve甚至有些侥幸的想,会不会Tony唯一隐瞒的只是他做了一套特别的铠甲?如果是这样,那他们的未来是否会多一些可能性呢?

可他又很清楚这不过是个奢望,如果Tony与Howard的死亡无关,那Victor又何必几次三番来攻击他呢?这并不合道理。

 

一月下旬的一个礼拜天下午,Steve正坐在窗边画他的素描,而Tony终于舍得从他的工作室里出来了并敲响了Steve的房门。

Steve盖上了画本,有些疑惑的看着兴高采烈地走进来的Tony,他的手上正拿着一个黑色的手掌大小包裹着一层天鹅绒缎子的盒子。不觉哑然,Steve觉得喉头有些干涩,这是......

“来看这个!”Tony打开了盒子,Steve一看,不知道是该松了口气还是该失望,那里面装了一个像是手表一样的腕牌。

“这是什么?”他说着放下了画本坐正了身体任由Tony给他戴上了那个腕牌。

“来你站起来,然后按一下这里。”Tony拉住他的手腕把他拽了起来,按动功能键后一个散发着幽幽微光的硬光盾牌瞬间出现在了腕牌之前。

一个,与他的吸音盾样式毫无二致的硬光盾牌。Steve猛然心惊,他笑了笑摆动手腕看着盾牌“挺特别的造型,这是什么?盾牌吗?”

“是啊,花了我一些时间。它可以防护和攻击,还可以抛投收回,你用来护身是最好不过了。造型方面我参考了美国队长的盾牌,虽然做不到那个传说中的盾牌的完全防御力,不过机动性上肯定是比较强的。而且它还可以,你看......”Tony兴致勃勃的抬起了他的手臂到头顶,盾牌形状的硬光瞬间如瀑布一般撒下将他们包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保护层“看,还能这样。”

Steve愣了愣,他收回了光层看向了手腕上那个造型独特的表牌:“为什么突然给我这个?是你公司的新产品吗?”

“哦不。”Tony果断的摇了摇头:“微型硬光盾的技术还不成熟,现在来看造价太大而且太依赖运用者本身的能力,并不适合商业化。这是我为了你做的,只送给你一个人。”

“你信赖我本身的能力?不过如果是要保护你的话,给我把枪要比盾牌有用的多吧?”Steve饶有兴致的问道。

“不,不要枪。”Tony摇了摇头,他微笑着看向Steve的眼睛“这是一个盾牌。它能保护,也能攻击。我给你做这个不是为了我,我希望你能用这东西保护自己。保护你自己。”

Steve愣住了,保护他自己?他没有想到Tony会说这样的话。欢快的微光在原本漆黑一片的内心深处亮起,他深深吸了口气微笑了起来。

看着Steve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盾表,Tony心中也是一派轻松愉悦。在他们离开的那段时间里他不仅把Victor耍的团团转,销毁和整理收藏了大部分反应堆的制作资料,JARVIS还完成了新元素的合成。

而新元素的一阶测试已经完成了,以时间估计,在他完成治疗手术后就能立刻换上新的反应堆。新元素的辐射指标微乎其微,几乎为零,再不会有辐射导致癌症这种尴尬的情况出现。

第一次,他真正有了绝对可以活下去的信心。

这么想来,他的生活正是从Steve出现开始逐渐向良好的趋势发展。Tony的心情又好了几分,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对Steve背后的神盾抱上那么一点信心,相信如果他向对方提供一些技术或资金支持,他们也不会介意帮他对付Victor的吧。

只靠他一个人的力量,即便他对盔甲再有信心,也不敢拍胸膛保证能单枪匹马完全歼灭了Victor和他背后错综复杂的国际走私恐怖组织。

清楚自己的实力不冒进也是能力的一种。他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自大,却很清楚无论任何时候都绝不能低估自己的敌人这一点。要出手,就要一击毙命。

他要做就要做的干净漂亮,如果只靠他自己,这恐怕会是场艰难而漫长的战争。就算成功的干掉了Victor,却惊动了绑架自己的十戒和Stark科技中那些同样参与了走私军火交易的人,那他接下来会有的麻烦只怕要比现在多得多了。

而卢迪虽然是军方的人,可他毕竟不能,也没有那个权力站出来在台面上针对为军方提供军火的承包商负责人。他只能在私底下帮助Tony,比如穿上钢铁盔甲在大宅里轰了他一面墙来调转注意力,让Tony能争取时间在混乱中将新元素和反应堆的资料转移出宅子。Tony还是挺感激他这个朋友的,虽然他还真不大想说出口。

想到卢迪板着脸指责他不够信任别人的话,Tony扯了扯嘴角,他正在试着不再把别人推离自己身边,就从Steve开始好了。卢迪知道了肯定会挺开心?也不知道他在开心些什么......

就从Steve开始,到必要时候他会去找神盾的。只是现在还不行,Tony想着,不甘而坚决:如果政府现在下手,Howard的Stark科技也会随之消失。那是Howard的心血,他要想办法把它从Victor手上夺回来,他必须保住Howard留下的东西。

 

只是这样的话,他总觉得自己在利用Steve的样子,这想法使他微弱的羞愧和歉疚。为此他在别的地方尽量向Steve坦白,希望等他在神盾出现的时候Steve不要和他翻脸才好。

更何况,他还在心中有个微弱的期待,期待随着他们关系的进步,Steve会愿意主动将自己的身份向他坦白。

可笑又明知不可能的期待,毕竟他自己也没向Steve说实话,又凭什么要求Steve第一个说出真相呢?可虽然这么告诉自己,但面对毫无此意的Steve,他总免不了有些微妙的失望。

不过无论如何,他们总算是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之后我带着Clement回了住处。可那个女人已经严重昏迷了,那年实在是太冷了......她的腿也在发炎......没有食物和药物,我们没有一点办法。托Clement的福她被立刻送进了医院得到了照顾。可已经太晚了,她没能挺过去。”Tony说着,他拍了拍给他们端来咖啡的机器臂的架子让它离开,两杯咖啡被放在桌上,Steve困难的吞咽了一下,看着Tony平静诉说的神情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只是试探着开玩笑般问了问Tony的过去,没想到Tony拉着他坐了一下午,把他在拉托维利亚时的经历说了个遍。

而他所诉说的这段过往,即便是在Tony毫无感情的机械诉说下也难掩其中的惨痛和悲凉。他无法想象这个悠闲的坐在眼前毫无异样的男人曾经经历过如此困难的时期,Tony给他的感觉是一个顺风顺水受尽宠爱长大的孩子,而不是、而不是这样的。

猛然意识到如果Tony说的是实话,那Steve他们的推测就会被推翻大半。Steve对此即是苦涩又是期待:为Tony,如果他说的是实话的话,他曾经的困苦艰难而心酸和怜惜。却又期待着这是真的,能够证明Tony的清白。

“那么后来你就到了纽约,遇到了Howard·Stark?”看着Tony沉默的样子,Steve觉得有些不习惯,他继续往下问道,渴望得知更多的情报。

“Howard是我在后来认识的,我们研究的课题相同,久而久之就有了交情。”Tony交叉着十指靠坐在椅子里,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沉重“他是个挺有意思的人,一开始就给我一种古怪的熟悉感。”他捏紧了手指,向Steve说道“你知道那种情况吗?分明是从来不认识的人,可就是有种认识挺久了的感觉。”

Steve没有回应他,他知道Tony并不求他的回应,他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让他能继续说下去。

“在弧反应堆设计完成后,我向Howard提议将测试品建在拉托维利亚的工厂里,就是这次被炸掉的那间厂房——那里面唯一的工程品就是当时的那座弧反应堆。”

Steve挑起了眉,他从来不知道这个,神盾给他的报告里并没有什么和反应堆有关的资料,他原本猜测是因为它不重要,现在想来这其中或许还有些什么别的原因。

“为什么要这么提议?”Steve问道。

“因为我的私心。”Tony坦承道:“我的国家太穷苦了。煤炭、石油、天然气,这些都要花大价钱去购买。水利造大坝的钱政府根本就支付不起,就更别提其他发电技术了。于是我向Howard提议将拉托维利亚当做弧反应堆测试的基地,你瞧,就算是爆炸了也死不掉几个人。”他玩笑般说着,Steve听着却有些不适。

Tony注意到了他的态度转变,似笑非笑道:“你觉得我这种想法有问题吗?可我说的是事实。这也是Howard接受我提议的一个原因之一。或者你会觉得我们太残忍,可科技发展哪一个不是建立在牺牲和付出之上的?没有牺牲就没有进步。我们也期望开发那些无需承担任何风险的发明,可这种发明能达到我们希望达到的目的和高度吗?Steve,你必须明白,要有得到有必须要有付出。如果恐惧牺牲畏缩不前,我们永远不会得到进步。”

“哪怕是建立在无辜人民的牺牲之上吗?”Steve有些气不顺。

“哪怕是建立在任何人的牺牲之上。”Tony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可我们愿意承担侩子手的唾骂,我们愿意承担骂名和责任。这不是为了我们自己。Steve,你会明白的。这就好像一场战争,你已经站在战场上了,束手待毙迎接你的只有死亡,只有奋起反击才是唯一的道路。无论你要的是胜利还是和平,都只有站起来拿起枪炮,你能够明白吗?”

“......”Steve困难的闭了闭眼睛,他能够理解,可他不愿意去这么想。如果到了现在这样和平的时代,依旧有人要为了时代的发展要接受死亡,那他们所为之战斗的又是什么?

“为了大众的利益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是不公平的。”Steve说道。

“的确是不公平的。”Tony点头同意。

“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归根到底只属于命运和每个人自己,没有人能越权去掌控别人的生死。可正是因为这样,当我们面对不得不做出的选择的时候,我们所能够做的不过是将伤害压到最低。因为我们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正反不过是错的程度大小罢了。可就像我说的,我敢于承担这份责任,如果真到了无法共存的地步,无论之后会面对怎样的审判和惩罚也好,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有益于大众的那一方。”

Steve说不出话来,这和他一贯的观念并不符合,可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Tony。因为就像Tony说的,真到了无法共存的那一步,无论是选择哪一方对另一方都是毁灭性的打击,这种时候不管是选择哪一方都是错的,没有一个正确的答案存在。

不过与Tony不同,即便是到了那一步Steve也不会选择去毁灭哪一方,他没有那个权力去选择任何人的生死,这是他所坚持的人权和正义,他永远不会背叛这一点。

“看来我们是无法在这一点上达到共识了。”Steve淡淡说道。

“不需要达成共识。”Tony没有介意,他耸肩道:“我们都是人生观已经建立完成的成年人,几句话就会被动摇观念也太不可思议了,我本来也不打算同化你的观念,你现在这样就已经非常好了。不过幸运的是,我们讨论的牺牲并没有出现。反应堆的运作很正常,并没有什么大的失误出现。可它实在是太大了,需要大量的资金去补给支持才能持续运作,并不适合大规模的分布运用。我和Howard的下一个课题就是反应堆的微型化,实际上,Howard会找上我来共同研究反应堆正是因为我的出身。”

“你的出身?”Steve好奇的问道。

“对啊。”Tony点了点头“在我的事业刚起步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多的资金支持,为了获取研究资金,我为美国军部做高杀伤力武器微型化的研究,不过后来改变了研究方向,转向了脑波控制操作系统而已。”

“你还研究过武器吗?”

“武器的微型化。”Tony纠正他:“重点是微型化。不过我很注重产品的整体质量,火力和杀伤性也在整体之中,所以你要说是武器那也没错。”

为Steve这许多从不知道的Tony的过往而震惊,这一下午得知的情报比他在神盾得到的报告加上这几个月暗自调查得到的消息的总和还要多的多,Steve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一切了。从一开始的怜惜和心痛到疑惑不满再到震惊,如果Tony对他说的都是真的——而它们听起来都很像是真的,那这背后潜藏的错综关系可能要比Steve一开始猜测的复杂上几倍了。

“那你们成功了吗?”Steve收回神来,将话题转回正道。

Tony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将自己的衬衫领口扣子解开了两个,露出了胸口那圆盘的一点边角,它正散发着稳定的微蓝的光“成品在这里,你说我成了吗?”

Steve着迷的伸出手去抚摸那个神秘的造成品:“你把反应堆安在了胸口?”

有些凉意的手指碰到了他胸口的皮肤,Tony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被斯蒂夫碰触到的地方产生了一阵让他头皮发麻的酥痒“这不是很棒吗?”Tony不自然的说着“我和我的发明合为一体了,很漂亮吧。”

是很漂亮。斯蒂夫不得不这么承认,可这也很诡异,叫人觉得不舒服。

“最起码要是我失踪或者走丢了,Pepper能按着这个来找我。”Tony弯起嘴角笑了起来:“对了,JARVIS以你的品味挑了几部电影,要来试试看我的管家是否已经智能到无可挑剔了的地步吗?”

“你才不知道我的品位。”Steve收回手,忽视了对这触碰一闪而过的不舍和Tony聊了起来。

“我对你任何东西都知道的可清楚了。”Tony呲着牙,笑意中满是邪恶。

“不过是你以为你知道而已。”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的只是我以为我知道的呢?”

“.......Tony,我不想和你玩绕口令。”

“逃避现实是没有用的Steve!回答我的问题!”

回应他的是一个缠绵的吻。

 

 

等他们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Steve坐起来,看向同样有些饿了的Tony——他正把脸埋在枕头里装睡。

他忍不住笑了笑,凑过去在他后颈落下一个轻吻而后起床去给他们弄了点吃的。

等他回来时,Tony已经坐了起来。他的头发蓬乱,眯着眼睛,胡乱裹了松软的睡衣打着哈欠。循着香气看到斯蒂夫手上端的咖啡,他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快的像通了电的灯。

最后他们也没用上客厅里的壁幕电视,抱着炒饭和咖啡坐在床上就着房间里的挂壁电视看完了JARVIS为他们挑的电影。

Steve不停的打断Tony大段大段的剧透,警告他再说就要把他从床上赶下去了,Tony安静了一会儿,却在下一个剧情点出现时又忍不住开始滔滔不绝的点评起来。

不知道JARVIS是出于什么选择机制,懒得自己挑电影的两个人花了一个晚上时间看了好几部爱情片:罗马假日、廊桥遗梦、乱世佳人......快天亮的时候Tony实在受不了了,他一边嘲笑着Steve的品位一边强烈要求换片。

他得到了一个白眼“JARVIS是你造的,片子是他选的也就等于是你选的。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来太可笑了。”

“JARVIS是为你选的片子你这个老古董。”

“......”Steve按了按额头“好吧,老古董的确挺喜欢看老电影,就继续看吧,反正那个抱怨连天的人又不是我。”

Tony骂骂咧咧的试图翻身下床却被Steve拖了回来,到晨曦微明时,他们互相靠着在看到一半的雨中曲音乐声中睡着了,JARVIS适时地调低了音量和视频亮度,让他们能睡得更安稳一些。

 

 

今晚上Potts小姐会来大宅和他们一起吃晚饭,Tony在工作室里埋了一整天,直到下午三点种才灰头土脸的从那里面出来。

Steve不忍心让他饿到晚饭,虽然Tony看起来并不介意,但他还是坚持要Tony吃点东西来垫肚子。

为此他在厨房里煮面,Tony难得安静的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书。可他的安静可实在没保持很久。

Steve有些无语的停下手上的炒锅,无奈的看向坐在沙发上对着本小说笑的翻来转去的Tony,把炒锅里的意大利面倒进盘子,Steve走近沙发摇了摇头将盘子放在桌上一手拿过了那本书“你在笑些什么?”他看向封面——《Harry·Potter》和作者的名字映入眼帘,Steve挑起了眉毛,不明白这小说哪里会让Tony笑成这样。

“你愿意从工作室里走出来晒晒太阳看看书,我觉得很欣慰。”他慢慢的说道,看着Tony端起了盘子以嫌弃的表情用叉子卷着面条往嘴里塞的样子:“不过在你嘲笑了我的读书品味之后,我还以为你会看些比较深刻高端有内涵的东西来进一步鄙视我呢。”

“什么?”Tony困难的咽下了嘴里的面条,不满的竖起了眉毛:“这可是著作,哪里不够高端了?更别说品味的高低是不证自明的,我的品味比你高端这种众所周知的常识根本不需要外物的辅佐来体现。”

“............你这是在鄙视我的品味的同时顺便鄙视一下我的智商吗?好吧,那品味高端的Francis先生,你能告诉我你在笑什么吗?”

Tony挑起了眉毛,问他“你是在求我吗?”

Steve扔下了书往厨房里走,懒得理他了。

“诶诶诶,别这么小心眼啊。”Tony放下了盘子冲他的背影喊道“我说还不行么?”

看着转过身明明眼里已经带着笑,却还要板着一张脸面对自己的Steve,Tony抿了抿嘴唇,突然反省自己是不是把这个原本挺正直的家伙给带坏了。

“那么。”Steve坐了回来,他拿起了书翻动着“你说吧,我听听看。”

“我也是在看你喜欢的那些书的,成吗?不过这两天才开始看这本小说,结果看到后面我完全不能理解,作者在前面几部铺垫了无数Snape是个好人的线索,比如你看......”他从沙发边的小柜子下面拿出了前几部,把那几本书铺排在了桌上,Steve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这些书塞到那些角落里的:“第一本里主角怀疑他到了结尾,结果被证明他是无辜的;第二本也是;第三本Snape在主角们被狼人袭击的时候挡在了他们面前......”

他点着那些书的封面,不解道:“这书也太不写实了,就算是写给孩子看的也不能这么敷衍。Snape从来没对主角他们进行伤害性处罚,最多也就刻薄的骂骂他们,偶尔扣个分关个无伤大雅的禁闭——而主角就这么坚定不移的怀疑了他整整七本小说?这也太扯淡了吧。”

“Snape在哈利的面前杀了Dumbledore。”Steve提醒他。

“是啊。”Tony没有在意,他挠了挠头发“可他是在Dumbledore恳求之后动手的,主角就没深入去想想?”

皱起了眉,Steve也陷入了思索“大概是他被眼前发生的事欺骗了眼睛,你要知道:在已经坚定了一个观点又看到了支持自己观点的有力证据之后,人是很难去推翻既定思维来思考的。”

“何必说的这么好听,不过就是偏见罢了。”Tony翻了个白眼“因为偏见产生了厌恶,又一个劲的去钻牛角尖找支持自己厌恶对方的正当性,最后理直气壮的说我恨这个家伙是有道理的,是应该的,我才是正义的一方,然后就站到了制高点自发的去审判别人的行为了。”

“一个人的视角是狭隘的,是被限制的。”Steve抹了把脸,总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总会有似是而非的状况出现来影响人的判断和观念,要保持永远客观和清醒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你看,你站在事外第三人的位置上来看别人的生活不也是一种站在制高点审判别人的行为吗?”

“是啊。”Tony眨了眨眼睛,冲他抛去了一个笑容“所以才要依靠你啊。”

“依靠我?”Steve不解的指了指自己“依靠我什么?”

“你说:要保持永远客观和清醒几乎是不可能的。这话很对,所以人类才需要一个能够保持清醒客观的人在自己身边,对我来说你就是这么个人。”Tony舔了舔嘴唇,眼神炯炯看的Steve有些脸烫的低下了头看向手上的书,立刻,他的视线胶着在了书本最后的封底上。

被夸赞的羞涩和笑容消失在了他的脸上,他板着脸平静的举起了那本书把书页对向了Tony:“我就说你才看到倒数第二本,怎么就对人物和剧情这么了解了,而且就算Snape是个好人又有什么好笑的......让人把下本书的剧透写在封底上这种行为你不觉得很幼稚么?”

“完全不会。”Tony理直气壮的冲他坚定的摇了摇头“这是对自己负责的行为,我才不要被作者的误导性描写忽悠呢。”

 

Pepper赶过来和他们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有些紧张,以往的饭桌上这两人间会出现的闲聊和调侃今天一句都没有。Steve专心的吃着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只在Pepper仔细打量他的时候抬起头给她一个和蔼的微笑。

而Tony则与他完全相反,他一整个晚上都摆着一张过度灿烂的笑脸滔滔不绝不歇气的不停说着他手上的科研项目。

完全听不懂,而且太吵了。Pepper听的一个头两个大,跟着她一起来的Happy早就听晕了,他丝毫不敢对自己老板糟糕的用餐态度发表什么意见,只能努力的把自己的脸埋在盘子里去对付那些食物。

放下了叉子,Pepper深吸了一口气交叉双手严肃的向Tony问道:“你让我赶过来应该不止是为了一顿晚饭吧?你又闯了什么祸要我收拾吗?”

Tony喝了口水润嗓子,不满的扁了扁嘴“我可一点不喜欢你这个语气,显得好像我老是给你捅篓子似的。”

“你是总给我捅篓子,Tony,没有‘好像’。”

“......”沉默了一会儿,Tony决定维护自己的脸面:“你的工作就是帮我处理麻烦,我完全不知道你在抱怨什么。我可是有正事要找你的,你这个态度我们根本没法谈。”他振振有词,居然还执拗了起来。

“我从第一天给你上班开始就是这个态度,实际上你给我面试的时候我就是这个态度,觉得不能接受你当时就不该雇我。”Pepper完全不理会他的脾气,她甚至露出了一个堪称优雅的笑容“你要是觉得不满,我可是一点不介意退位让贤的。”

“我是那种凭着心意干涉公司人事的老板吗?你也太瞧不起我了。”Tony正襟危坐,坦荡的说:“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不仅不会开掉你,我还要给你升职!我决定让你代替我出任拉托维利亚科技的首席执行官。”

“什、什么!?”Pepper猛地站了起来,她眯起眼睛细细看向Tony:“你在开玩笑嘛?你喝酒了?你喝了多少,你认得出我是谁吗?”她有些惊慌的转头看向Steve“你怎么能认他胡闹呢?他就喝了酒是吧?没别的吧?”

“Pepper、Pepper。”Tony痛心疾首的摇着头“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形象吗?我实在是太伤心了。这是我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参考了多方资料后得出的结论,我选择你是因为清楚你的能力。同等的,你要相信我的自控力、观察力和判断能力......话说回来,我早就想问了,为什么Happy会坐在我的餐桌上吃饭!你手指上那个闪的我眼睛疼得又是什么玩意儿!”

“哦。”Pepper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有些无辜的瞪大了眼睛“是我带他来的。至于这个......”她摆弄着手上的戒指,轻松的耸肩道:“前两天我就想和你说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Happy向我求婚了,而我答应了他。”

Tony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又转向了Happy,最后是Steve。

他仔细观察着他们的表情,眉心紧锁着哼了一声,向Steve问道:“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也不惊讶呢?”

Steve喝了口水,在他眼刀般抛来的谴责眼神中镇定自若的回答道:“我们一回来我就注意到了Potts小姐的戒指,我问了,而她也回答了。”

“然后你们就没有一个想到要告诉我?”Tony不可置信的加大了嗓音。

看着他严重受伤的挫败神情,Steve抿了抿嘴,差点没直接笑出来:“Potts小姐请求我等你注意到的时候再告诉你,你现在不就知道了么?”

“不,这不一样。”Tony严厉的辩驳道:“这是背叛!赤裸裸的背叛,Steve!”

“别像个小孩子一样冲着关心你的人吵吵嚷嚷了,Tony。”Pepper翻了个白眼,冲他道:“你如果是认真的,那你把交接合同给我拿来,我自然会签字的——如果你明天清醒后还记得今天的事的话,好了,我要走了。”

她说着站了起来,毫不理会依旧沉陷在背叛的低沉浪潮中无法自拔的老板,向着无奈又惊慌的Happy一挥手两人一起离开了。

 

到了晚上,他们两个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时候Tony依旧闷不做声郁郁不乐,Steve端着爆米花走进客厅,一眼就看到Tony死气沉沉的坐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的样子。

看着他沉闷的样子,Steve好笑的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想过瞒着你,不过你也没有问过,所以我才没有说。”

从碗里捡了几个爆米花扔进嘴里,Tony摇了摇头“我没有在怪你,之前那是开玩笑而已。只是Pepper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这么快居然就要嫁人了。”他逻辑不通的纠结着“早知道我就该把Happy给开了,留了个祸害啊。”

Steve揉了揉Tony的头发“你不是认真的。”他温和的下了结论。

Tony垮下了肩膀“是的,我不是。”他挫败的说着“可我还是不爽。”

跳上了沙发,Steve躺在Tony的膝盖上看着屏幕低声说道:“不必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然你还能去哪儿?”Tony心不在焉的宣告道:“除非我放你走,否则你就得一直待在我身边,直到我腻了为止。”

“呵。”Steve轻笑起来,他动了动脑袋“那我要祈祷你永远不要对我腻味了。”

“看情况吧。”Tony洋洋得意的说道“如果你讨好我的话。”

直起了身体,Steve把Tony按到了沙发上,亲吻着他的额角,Steve好笑的问他“那我得努力的讨好你了?”

“是啊。”Tony收敛了笑容,他的眼睛那么亮,专心的看着Steve“你得非常、非常努力才能留住我。”

他的气息融入空气之中,Steve一时间有些莫名的恐惧,他抱紧了Tony“好的,”他答应道“我会非常的努力留下你。”他说着,却有些言不由衷的不安。

 

 

 

 

 

 

 

 

Pepper一定是以为Tony的升职通知只是个玩笑,或者喝多了酒的胡言乱语。所以当一份起草好的合同送到她眼前的时候她是真的有些回不过神来了。而为了交接,Tony则要去公司一趟安排工作。

Steve没有和他一起走,他接到了Natasha让他回神盾参加会议的消息,正趁着Tony不在他也离开了大宅。

 

“你的意思是说纽约一次出现了两个穿着高科技盔甲为所欲为的天才级别超级富翁?”鹰眼靠着墙站着,说着咧嘴笑了起来“这下有热闹看了。”

Nick抛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却毫无悬念的被无视了。Clint兴致勃勃的问着:“队长你有没有他们的照片?不知道和日本漫画里的机甲比起来怎么样,会不会更帅一些?”

“我没有看过日本漫画。”Steve有礼貌的回答道,脸色凝重:“Tony的盔甲我没有看清楚,Victor的盔甲是金红色的人形机器——上次袭击Francis大宅的就是他。应该还有当时的照片留存下来,你可以去找一找。”

“原来就是那个家伙啊,酷!”Clint吹了个口哨。

Nick·Furry朝Clint挥了挥手,还不等他有什么反应,Natasha已经站了起来把他推了出去。

门被咔哒一声关上,Clint和他不满的唠叨被关在了门外。

Nick翻动着手上的报告书,他唯一好的那只眼睛却紧盯着Steve,其中压迫意味极重:“我在你的报告书里看到了些奇怪的东西,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你能来解释一下吗队长?”

他说着把报告翻过几页滑过了桌面到了Steve的手边,不用看Steve也知道Nick说的是什么,他平静的按住了差点滑到地上去的报告书,非但没有因为Nick不悦的态度产生丝毫惊慌,脸上反而更添了几分沉着冷静“Tony·Francis不像是我们要找的嫌疑犯,我们之前对他的猜测有错。他唯一被肯定的罪状是制造盔甲炸了自己空无一人的工厂车间——他应该被处罚金和教育,这是肯定的。可我看不出可以凭此认定他参与了国际军火走私和杀人的确定性在哪里。”

Nick烦躁的坐了下来,他冲Natasha挥了挥手示意她来说。黑寡妇点了点头向Steve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他是无辜的?你有证明他无辜的证据吗?”

Steve紧缩眉头,他没有任何证据,可他的直觉告诉他Tony是无辜的:“我没有证据,可我们也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有罪的证据不是吗?他没有任何参与进......”

“恕我直言。”Natasha打断了他,脸上依旧是寡淡如水的镇定,似乎没有任何事可以引起她丝毫的情绪波动:“队长,你和他的私人关系是否影响了你的判断呢?我可以理解你因为感情原因受他蒙蔽......”

“你们在监视我?”沉默了一会儿,Steve打断了Natasha的话。

“在你们离开大宅后我陪伴着Victor住进了大宅一段时间,凭着你给我提供的资料我在摄像头无法遍及的地方安装了窃听器。我们早在任务开始前就通知过你会抓紧一切机会对Francis进行数据监控,并提醒了你可能会将你一起监控进去,你当时毫不犹豫同意了,你忘记了吗?”

Steve一时语塞,他当时是同意了。为了任务和国家,一点个人隐私的牺牲算的了什么呢?他当时是这么想的——可他现在只要一想到他和Tony的那些情话和亲昵被一大群人记录窃听就觉得全身不舒服。

“而且多亏了这些窃听录音。”Nick插话道“我们得到了很多侧面支持Francis有罪的证据。”

“什么?”Steve不解的回忆起Tony对他说过的话,没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证据出现啊。

“你说没有任何Francis对Victor下手的证据,那你知道Francis正在对Stark科技下手吗?”Nick扬起音调指责般尖锐的问道。

Steve悚然一惊,Natasha递给了他一份调查报告“的确是这样。Francis这段时间利用拉托维利亚科技在能源市场上所占的份额在打压Stark科技,他暗中联络了好几个董事会成员意图联合他们把Victor·Stark拉下台。他的手段又狠又快,Victor这个人有些刚愎自用,往常就并不擅长笼络人心,以现在局势我认为Francis很快就会成功。”她说完抿了抿嘴唇,看着Steve手里的调查报告示意他自己来看。

她只简单的大略这么一说,企业倾轧又哪里只有她说的这么简单?只是以她来看Francis目前倒似乎并没有完全针对Stark科技公司下手,而是只针对Victor一个人。只是解释的太复杂了也没有必要,她只要把Francis的主要动向说出来就够了,其他的东西报告里都写着呢,只要看完自然就知道全部内情了。

Steve捏着调查报告,他脑中一片乱麻交错什么也看不进去。把报告扔在桌上,他试图换个方向为Tony辩护“这样也不能证明Tony有罪,商业方面的运作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麻木的说着,却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那么我们就来看看他对你扯得那些谎吧。”Nick也没有戳穿他,而是直接了当的继续下一个话题。

Steve抬眸看了他一眼,拉开椅子坐了下去,打定主意预备等他们说完了一口气反驳下去。

“Francis告诉你他和Howard是因为研究同个课题才交好的,可事实上是他在Howard的酒会上蓄意接近了Victor几次借机拜访了Howard大宅这才和他混熟了,而后他们才开始了共同研究弧反应堆的课题。”Natasha冷静的说着:“他所说的将弧反应堆建造在自己总部厂区的提案并没有得到Howard的认同,据我调查那份提案报告后来被驳回了。可Howard先生刚刚过世,弧反应堆就在拉托维利亚科技总部的主厂区建造起来了。”

Steve默默的听着,他不可置信的攥紧了拳头。曾经出现过的感动怜惜和敬佩此刻被遭受欺骗的耻辱和愤怒替代,他不敢相信Tony居然在这种地方对他撒了谎,他本以为Tony愿意对他坦承,他本为此感动到羞愧!他竟相信了这种谎言,还挣扎了很久要不要对Tony坦白自己的身份!

“实际上他现在住的那栋房子就是Howard原来的房子。”Nick没有留给他自省和回神的时间,他插了一句,向前探坐紧盯着Steve的脸,低声问他“我怀疑是他哄骗Howard把房子留给他的,而Howard刚刚改了遗嘱没几天就遇到了意外,你知道这背后是为了什么吗?”

“什么?”Steve麻木的说。

“新元素。”Natasha简洁的替他回答,她打开了桌面显示器的界面,一些零碎的资料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Howard·Stark先生生前致力于研究出一种目前地球上还不存在的新元素,如果他的研究成功了那么整个地球的科技甚至于权利格局都会出现一场大洗牌。可惜在他最初研究的年代里科技条件还比较落后,以当时的技术水平很难达成合成条件。但随着新世纪的到来,全球的科技技术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就我们所知,随着弧反应堆科技的最终测试开启,新元素的重新合成也被提上了议案。可这一切都随着Howard的死亡画上了句点,没有人知道他把资料藏在了哪里,也就没有人知道新元素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你们怀疑Howard把新元素的资料藏在了大宅里,而Tony......”Steve僵硬的说道,前一刻愤怒到沸腾的情绪冷了下来,冷的如一潭死水“Francis为了夺取新元素杀了Howard。”

 

 

寒风瑟飒,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那么明亮,可Steve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存在。

他站在Francis大宅的门口,脑子还回想着离开神盾前Nick对他说过的话——

“我们可以肯定是他杀了Howard,甚至可以肯定他已经把新元素给造出来了,可我们没有证据。虽然不想这么要求你,可我希望你回到Francis身边进一步监视他。就从新元素和大宅下手。并且你必须诱导他把真相说出来,他的身份太特殊,神盾的理事会对向他下手一直非常犹豫。可只要我们拿到了可以证明他有罪的录音,那理事会就有很大几率会被说服。”

调查、录音和欺骗。这就是他接下来要做到事情了,Steve一片惘然,他只觉得自己似乎深陷在不见底的沼泽之中,向前?向后?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

可他必须做到。Francis杀了Howard,杀了他曾经的好友。

他必须为正义向他讨一个公道。

 

评论

热度(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