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罪之影第十一~十四章
第十一章
除了Tony和Bruce一人一半的工作室楼层之外，Tony还有一间调试盔甲的私人工作间，此间正位于复仇者大厦地下第五层。
用Tony的话说，固然他喜欢一抬头就能看到整片广阔的天空和繁华的纽约城，但考虑到盔甲本身的技术性必须保密，而且他们是他的武器和护甲的特性，他可不希望哪天在和超级反派们战斗的时候，当需要换身盔甲之时一抬头却看到他盔甲所在的大厦楼层被哪个不长眼的怪兽们轰塌了。
拾掇碎石瓦砾永远不是件乐事，他还是比较喜欢在不紧急的时刻付钱请人来干，而不是被追击瞄准之时还要费心抽空去清理砖块钢筋好把救命的护甲从一大堆破烂里翻出来。
Steve习惯性的跟着Tony的步子打发时间，在Tony注意到他是真的不在意一个陷入工作状态的Tony Stark后，他也只能耸耸肩随他去了。毕竟他其实并不排斥美国队长的陪伴，虽然Steve对他的音乐品味上的意见让他不能再继续把音乐开的震天响，但谁在意那个呢？他的意思是，他喜欢Steve在这里，哪怕只是一言不发的在那本厚素描本上涂涂画画，但意识到Steve在他的身边这件事让他愉快。
虽然进一步的幻想是不被允许并且疼痛不堪的，但这又怎么样呢？只是幻想伤害不到别人，Tony容许Steve进行他这些弥补的动作不正是在抓紧一切机会进行一切该死的可能的愚蠢的幻想吗？
毕竟这又不代表他会蠢到向Steve开口表白，就算他依旧对Steve怀抱渴望那又怎么样？Tony知道Steve将他看做朋友，这难道还不够？或许他曾经在酒精的迷乱作用之下以为他能够得到Steve，以为Steve会想要他。但现实冰冷的刀锋割开了保护层，把他从朦胧温暖的幻想之中生生拖了出来。
他得到教训了，不是吗？
而如今他再有幻想，再重建一个让他憧憬的幻想，也不再会有可进行的具体步骤，不再有具体的实行计划。他只幻想一个美妙的相处模式，幻想Steve在这里是因为他喜欢。他打乱了自己的生活步调时时刻刻跟在自己身边不是因为曾经伤害朋友的阴影自责，而是他希望看到Tony，他渴望Tony。那么在这时候，一个笑容和隐约的碰触也有了别的含义。Tony可以幻想这一切背后的意思，所有亲昵而温柔的接触没有别的只是因为......爱。
他常为此焦虑。
幼年的亲情缺失是个问题，但那......没事。可以忍耐。
毕竟机械和工作不会让他失望，只要付出努力让那些简单的指令和思想化作现实，那么它们就是现实。不会有超过预期的惊喜，也不必傻乎乎的在某个个体上怀抱能够得到更多的不确定情感的可笑期望。
而当他长大，总有姑娘们为了各种原因自愿来到他的身边。
不是说她们全是为了钱或者名气，当然那也有而且实际上绝大多数都是。但其实还是有一些，非常少的，但的确有那么几个，她们和Tony上床不是为了名誉地位和享受，她们在他身上倾注了爱和关怀，并渴望得到同样的回报。
但他做不到。他总会让她们失望。多么可笑的一点就是，他曾经为Howard不能爱他而痛恨他，但换了他自己，却也做不到。
有一段时间Tony甚至深信这是某种可笑的家族诅咒，一代一代刻在他们的骨头里面延续至今。
当然也有尝试，最努力的一次就是Pepper。这个女人是比家人还重要的存在，她一直以来都陪伴着Tony，看过了他狼狈不堪和光鲜闪耀的各种样子，为他处理所有麻烦分享所有的欢乐。使他坚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包容自己的过错陪伴自己到死。
而谁，会希望孤独到死？
而且他喜欢Pepper，他真的喜欢Pepper。他喜欢她笑起来嘴角的弧度，喜欢她喋喋不休的朝自己生气，喜欢她严肃的蹬着高跟鞋冲自己说话。当他亲吻着Pepper的时候，他在脑袋里一遍一遍对自己说：这一次绝不能搞砸了，这一次绝不会搞砸了。
但最后他还是搞砸了。
Pepper红着眼睛看着他，一只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把他推远。她强作镇定的说话，声音却在发抖。
她说，她从不在意自己爱的人是个超级英雄。超级英雄、超级富豪、超级麻烦。这一切又有什么区别？反正她习惯了为Tony解决一切麻烦。只是多了个拯救世界的项目又怎么样呢？
但她不能忍受的是，每一次Tony出事，她却只能看着电视机里那些画面。有些甚至还不是实况转播的！只要想到自己所爱的人可能已经在几分钟前死去，而自己要到电视台二次播出才知道这个消息，想象一下这是多么大的折磨。
最无法忍受的是，Tony会对她产生的期望。如果他遇到危险，如果他濒临死亡。他会对自己产生的寄托和期望。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忍受自己所爱的人濒临死线之时最后的期望就是能看到自己最后一眼，而自己却不在那里，甚至毫不知情的在做自己的事情。谁能够忍受这个？
当一切尘埃落定后的知悉又会怎样？无能为力的哀痛会比尖刀火焰更折磨人。
“我真的非常抱歉。”Pepper的手按在Tony的胸膛上，她双眼泛红近乎痛哭失声。
Tony又能怎么样？他朝Pepper笑着，把对方揽进怀里抱了抱在她耳边呢喃这一切不是她的错，然后松开，用曾经一贯的语调和对方说话“那么，Miss Potts.”
Pepper站直了身体看着他，Tony向她伸出手“先和你说好，CEO的位置不准换人。我对首席工程师的身份感到非常满足，实际上现在我都能背出我的社保卡号了。”
他伸手擦掉了Pepper脸上的泪水，按着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嘿，看着我Pepper，我们还好吗？”
而那个他曾以为真的能一起吵架欢笑到死去的女人，控制着正在涌出眼眶的泪水朝他忙乱的点着头。
而他如今焦虑，既然Pepper已经证明了Tony绝不是一个好的伴侣人选，Steve又绝不将他看做一个更亲近的人，那自己又为何忍不住产生期望又自顾自的失望。更可笑的是Tony本以为自己绝没有应和他人感情的能力。这只是生活、陪伴和救赎的演变而已，那他如今可悲的期待与幻想又是从何而来？
这些变化并不由他掌控，情绪和工程机械截然相反。你无法设计他们，修改他们，删除那些自相矛盾的，清理那些毫无意义的，然后逐步将其化作现实。
感情是虚无缥缈的幽灵，神出鬼没似幻似真。
Tony无法控制它们，无法界定他们，无法删除他们。他似乎又回到了幼年，对着一个忙于工作和研究的Howard，付出一腔期待渴望得到关注却屡次失败。
这不是旧日的阴影，却要比其更甚。孩子的欲望简单明晰，而Tony Stark想要得到的总是那么多。
但他必须抛弃它们。
而他终将抛弃它们。
当你的身边有挚友陪伴的时候，每个时间每件事情都是愉悦舒缓的，对于Steve来说和Tony相处的每一分钟都是那么有趣，即便他埋头工作一言不发，也毫不影响Steve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画画的心情。
他还记得当年的自己曾在那些冗长的国债宣传表演之间画过做马戏的猴子图。Peggy常说Steve非常善于隐喻的自讽和抓住事物的本质。
Steve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如Peggy所说的那样，但当他苏醒以来，画纸之上除了过去那些旧人和风景之外。画的最多的就是复仇者们，他们在生活和工作之中的状态。而画的最多的就是Tony，他的那些光彩夺目的盔甲，严丝合缝的精妙设计使冰冷的机器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
Steve觉得当初想到给Tony取铁人这个名号的人真是个天才，虽然Tony三番四次的声明过他的盔甲不是用钢铁而是合金制作的。但还有什么比钢铁更能描述盔甲们的材料形态呢？
想到这里Steve忍不住笑出了声。
Tony专心于金属长桌上那些图纸和数据文件，Steve的笑声让他愣了愣扔过来一个有些疑惑的眼神，他手上还捏着一张画满了某种机械分拆结构的图纸。令Steve惊奇的是，在丝毫不依靠JARVIS的情况下，Tony也可以画出非常漂亮清晰的工程图样。
面对对他讶异的夸奖，Tony扫了眼微型高频内置振荡器的部件图纸，用电笔小心翼翼的焊接着一个电容元件“CAP，我是17岁MIT毕业的，而JARVIS的出生要在那之后。如果我连这都要依靠JARVIS，那只能说明我根本没有设计完成JARVIS的能力。”
他把眼镜推上额头，深深的看了Steve一眼“人们总觉得电脑和AI要比人本身的能力强大的多，因为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完成人力要耗费大量精力体力去完成的运算设计。许多人因此过度依靠科技的能力而忽略了他们本身，但他们忘记了再精妙的科技产物也来自于人类的智慧和创意。科技，即便他们会自我学习自我完善，但他们最终还是一项工具。或者有些时候他们还能成为人类的伙伴，”他耸了耸肩肩“但他们归根结底还是来自于人。所以说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了我们本身的能力，科技的重要性在于我们怎么去使用他们，而不是完全的放弃自己原本的力量去依靠他们。”*
Steve捏了捏笔“我以为你很喜欢你的盔甲。”他说着，却知道自己并没有质疑Tony的意思，他只是忍不住想知道Tony更多的想法，这些他从不知道的让他欣喜敬佩的想法。
“我的盔甲核心在于我。”Tony把防护镜架回了鼻梁上，专心的看着手上的半成部件“就算是远程操控，我的盔甲也在我的控制之下。我需要他们的保护和火力支持，他们是我除了JARVIS和反应堆外最伟大的产物。但‘钢铁侠’是我，而不是一具空的盔甲。如果离开了我，那他们就只是真正意义上的强火力高科技义肢，人类的伟大在于我们有努力的方向和目标。很多人会说人类拥有无止境的贪婪和欲望，但无止境的贪婪和欲望催促着我们行动发展，我们的社会和整个种族进化来源于此。人类会发展演变为了更崇高理想或者某种恐怖的欲望改变自身甚至整个社会，但盔甲不会。”*
“最后。”Tony完成了手上的工作，他拿起一块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机油朝Steve挑衅般的呲牙“我就是喜欢我的盔甲，来咬我啊。”
Steve忍不住微笑了起来，他朝着Tony举起了双手表示投降。一边用几乎是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Tony指点着Dummy和You清扫地面整理草稿，一边好奇的想着，不知道Tony有没有注意，虽然他一直坚持将JARVIS和盔甲们称为“工具”，但他用的指代词永远是“他们”。
这是否正是说明，Tony并不会将科技置于自己的能力之上，他永远更相信人类自身能够超越一切困难的信念和力量，但他也同样热爱自己所制造出来的产物，用一个父亲爱着孩子们的方式去完成他们，完善他们，并鼓励着他们向一个规则的方向自行发展。就如同一个真正的父亲，引导孩子们走上正确的道路，并为他们所能达到的高度自豪，却又深刻相信自己的能力能够包容和庇护他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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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概念不算是我原创的，是终极小蜘蛛里tony对小蜘蛛说的，大概意思就是科技只是工具是人造出来的，人还是要更依靠自己而不是过度信任工具。。。之类的
队长还在慢慢的开窍ING，离他彻底开窍很快了，但他们遇到了一个小小的麻烦于是有一段tony和bruce的剧情在后面。
第十二章
复仇者大厦的深夜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的。
大厦的主人偏爱流畅简洁的设计理念，线条简约现代的家具在冰冷的月光下棱角坚硬冷漠。
空旷的楼层之间一无其他，严丝合缝的外墙玻璃无法打开，于是连‘风打着卷在楼道里通过’这种句子都无法做到。凝滞的空气似乎能停止时间，而呼吸声，就是时间沙漏还在流淌的唯一证明。
原本Steve只以为自己才是那个有失眠问题的人，而Tony的熬夜不过是因为他一旦开始工作就会忘记时间的流逝。但他渐渐的发现，Tony似乎也有他自己的失眠问题，而一心于工作忽略睡眠，与Steve整夜的锻炼耗费体力一样，是深夜之中不至于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盯着玻璃墙外的天空无所事事呆坐整夜的一种借口。而这种借口同时又是有益的，当Steve从没有握住Bucky的手或是坠入寒冰的噩梦中醒来时，无能为力感推动着他验证自己此时的力量，以图证明当这些情况再一次发生时自己有能力去拯救那些危险之中的战友，能够挽救自己的命运。
但后来梦境有了变化，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一度难以入睡。总怀疑梦中是否还会听到那些噬人心魄的催眠语句。
而更可怕的是Tony会在那里，没有盔甲。血液在他身边慢慢流淌成河，鲜红的血水似乎有生命一样将他包拢起来，Steve可以看得到，Tony漂浮在空中，他的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而当Steve试图去将他救下来的时候，那个摔进他怀里的躯体却是冰冷僵硬的。Steve用手指按住他的脖颈，手指下一片冰凉安静。Tony穿着那么好看的西装，就好像下一刻就会朝他微笑一样，但他的手臂无力的搭在地面上，Steve看着他的手指沾到了灰土，他麻木的想着如果Tony注意到了，他一定会不开心的。而后醒悟顿然而至，他记起Tony已经死去了，而他正是那个侩子手，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留给他的只有痛悔和悲哀。
黑暗也在崩塌，一切都在崩塌。Steve猛然惊醒，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一切只是梦境。
然后他就无法入睡了。
而之后，在习惯于跟着Tony调整自己行程安排的这段时间里，Steve常会在半夜惊醒之后习惯性的寻找Tony的所在。似乎只要知道了Tony此刻还活着，就能把之前的梦境击碎。在询问过JARVIS之后，他发现Tony永远都在工作间里，于是他开始尝试着为Tony做些什么让他能够中途休息一下。
当他端着咖啡、食物或是只抱着素描本去找Tony的时候，他发现Tony经常都只是单独一个人在那里。Bruce也是一个科学家，但他的生活观念在极度的畸形之下反而显得非常正常了：他常说自己当年长期生活在随时会被追捕和攻击的紧张状态下，缺乏睡眠会让使人心情焦躁，Hulk出现的几率也会随之增加，于是他养成了抓住一切机会去休息和放松的习惯。而在复仇者大厦里，无论是他还是Hulk都能感到安全，在队友的控制之下再不必担心当他没能控制住的情况下Hulk出现会造成无辜平民的伤亡，但多年养成的老习惯还是让他尽可能的获得休息补充体力。
所以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实验，而Tony也保持在平常的不至于让他担心的睡不着的状态，那么Bruce还是更倾向于把握夜间睡眠时间的。
Steve注意到Tony总是埋首在那些图纸和机甲零件之中，许多数字图案随着他的命令和手势在空中飘浮变换，几面计算机屏幕上浮现着色彩斑斓的机甲模型。那些红色蓝色的线条由象征着反应堆的光点伸展而出如同人体血脉一般组成了Tony的盔甲，那样的炫目和美丽，再一次的提醒了Steve，Tony的反应堆就如同他盔甲的心脏，而考虑到它正镶嵌在Tony的胸口，那甚至就好像它同样也是Tony的心脏。
这让Steve想到，是不是Tony的失眠正是由此引起的不安造成？他开始好奇当年的Tony到底发生过什么。神盾给他的档案里只对当年发生的事有一个简单的叙述，对Tony Stark也只有大概的年代事件记录，并没有给出详细的调查档案。
而Natasha做出的钢铁侠评估，也只提到了Tony有焦虑情绪，自毁倾向和过度自恋之类的句子。这说明不了什么，Tony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每一个人都是非常复杂的。越是和Tony相处，他越是发现对方身上有着许多他为止敬佩的闪光点。
同时也是那些报告让当时的他对Tony产生了许多不好的联想，那是武断而错误的。他现在了解了。
但谜题依旧存在，而Steve决心要搞个明白。
“所以，这就是你的盔甲模型？”Steve努力用闲聊天的语气开始这次谈话。
Tony嘴里咬着笔杆双手在键盘上移动着修改一些运行公式，注意到Steve的问话后他并没有把视线从电脑上移开，含糊的回了句“什么？”
清了清嗓子，Steve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漫不经心，他不想表现的像是：我要和你好好谈一谈那样。如果他要知道问题的答案，那他希望Tony能在一个轻松的状态下告诉他“你的盔甲？我是说，我注意到Rhodes上校那套的反应堆并不需要装在他自己身上。”
Tony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他拿下那支笔在金属桌面上敲了几下而后转动椅子面相Steve“Rhodey的钢铁爱国者有独立的反应堆供电，他那套盔甲的重武力器械配置和我的盔甲们有许多不同，我给他重新做了许多修改。但我觉得你要问的不是这个，让我们别兜圈子了，你想问什么，队长？”
这么快就被抓住了，Steve在心里叹了口气，敏感多疑且思维敏捷，是的，这也是Tony的特点，Furry经常抱怨Stark这个人多疑的都有些被迫害妄想症了，Steve还经常好奇Tony的这个脾气是怎么来的，他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
于是他认命的伸出双手“好吧我投降，我只是好奇你的反应堆。我是说，它是镶嵌在你的身上的吧，它这样不危险吗？”
似乎没料到Steve要问的是这个，Tony明显的有些愣住了。他颇有些惊讶的瞪着Steve“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你的反应堆吗？我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你知道的。”
似乎在考虑怎么说，Tony还是有些疑惑的看着Steve，过了会儿，他叹了口气然后解开了身上黑色的衬衫把胸口露了出来“在这里。”Tony平静的指着自己的心脏“有许多细小到手术无法取出的弹片正随着血管往我的心脏里去。”
Steve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的画本从膝盖上跌落“什、什么？”他几大步走到Tony身前蹲下，紧紧盯着他的身体似乎是想用手去触摸他的胸口“怎么会这样？那不是非常危险吗？”他细碎的说着，眼神在Tony的心脏和脸庞来回巡视着，试图确认Tony此刻还好。
有些被Steve吓到了，Tony拍了拍他的肩膀“哇哦，放心吧队长。”他弯起了嘴角“我的反应堆能够吸附住那些弹片，我不会有事的。”
这保证并不能让Steve安心多少，他有些恐惧的伸出手，试探性的看着Tony的眼睛，在得到了允许之后轻轻按住了Tony的反应堆，幽蓝色的光芒在他手指下散发着接近冰冷的温度。
他深吸了口气，有些不稳的问道“这是......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哈，Tony考虑着，该怎么说呢 ？关于他过度轻信无知导致的报应，还有许多狂妄愚蠢的岁月，他浪费的时间和因他而死去的那些人。
很难开口。Tony并不确定Steve在得知了他当年是怎么样的人之后还能够用眼下这样温柔到心碎的眼神看着自己。但他会说的，也不会隐瞒什么。他早料到Steve会问到这些，而他会坦白，然后Steve就会知道他当时曾对Tony下的断语并不是错误的，他并没有在女巫的控制下羞辱诽谤任何人，那些负疚感中的许多都是毫无意义的。
然后Steve就能松一口气然后远离Tony，就像从未接近过他一样。
他会的，他原本就考虑好了。只要给他一个适当的时机，他就会把所有信息都向Steve说出来。现在就是这个时机了，他还在犹豫恐惧什么呢？开口吧Tony Stark，别像个胆小的懦夫一样。他在心里咒骂着自己，然后深吸了口气，将队长推坐到对面的滑椅上，有些戏谑的开口“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么你最好找个地方坐下。我可不希望你听着听着摔到地上。”
Steve将自己的椅子向Tony拉近到足够安心又不会让Tony紧张的距离，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示意Tony说下去。
然后Tony就开始说了，他有些神经质的紧紧攥着那支笔，从他年轻时那些荒唐的岁月开始讲起。说他的母亲是多么的虚弱，而他的父亲又是如何的疏远他，在意识到Steve和Howard是好友之后，他立刻补上几句解释他能够理解Howard这种行为因为自己总是给他惹麻烦。在确定了Steve除了看着他的表情更加了一些说不出的沉重之外并无异样后，Tony才有些忐忑的说了下去，他聊起了Obadiah Stane，说自己如何愚蠢的将他看做另一个父亲，误以为对方真的将自己看做儿子一样看待，他父母意外过世之后如何依靠倚重这个长辈。
还有那些漫无目的的取乐时光，逃避一切责任负担，把所有人都看做猴子耍弄，沉醉在女人和酒精之中无法自拔。他出售武器卖弄聪明，自以为火力强大就能够保护国家。怎样的夸夸其谈自以为是。
他说这些的时候躲开了Steve的眼睛，不想在那双大海一样温柔的冰蓝色双眼之中看到责备和厌恶，他的语速加快开始讲述那次意外。
关于他怎么从车子里跑出来，当他掏出手机试图联系Obi的时候却看到了那个标注了自己名字的导弹。缓慢而无止尽的疼痛与黑暗过去后，他的胸口已经多了一个磁环，电线的那头连着一个笨重的汽车电池。
他略过了水刑中濒死之际在他耳边响起的话语声，只草草的讲述了他和Yinsen怎么样决定自救，他们如何骗过了恐怖分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制造出了第一代的盔甲。
Yinsen的牺牲是最艰难的部分，这让他疼痛。但他还是说了下去，Yinsen的死亡正显示了自己的自私和无知，对同处一室的三个月之久朋友抱着必死的信念毫无所知，也没有考虑到对方在最后的逃脱中是否能够安全无虞。
但Yinsen的死亡让他意识到自己活着，还活着，是因为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得去完成。他意识到所有因他而起的错误和悲剧正在上演，他必须得去解决那些。
这些正是他为何会成为钢铁侠的原因，他不是，从来不是Steve那样坚定善良即便自身虚弱也要去保护他人守护国家的人，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弥补过往的错误，即便曾经的鲜血和死亡绝不可能因为他后来的醒悟而一笔勾销，但他不能倒转时间，即便他再怎么渴望也不可能倒转时间，他只能去做那些他能够做到的，尽力减少伤害，尽力帮助他人，自我安慰着这样他就能够弥补了，而谁都知道他只是在自欺欺人。
如何发现Obi就是那个背叛者的部分很难开口，Tony并不想就他是如何爱戴信任Obi却被如何深重的背叛这部分多讲什么。他只说是Obi派人绑架了他还把武器卖给恐怖分子，又是如何把反应堆从他的胸口拔出来。他没有说自己怎么样在弹片流向心脏带来的巨大痛苦和身体麻痹带来的僵硬之中挣扎着爬下了楼梯，试图使气氛活跃些于是他把当时自己如何挣扎着却拿不到那个近在咫尺的玻璃容器后发现Dummy居然真的能帮上忙之时的惊喜过程讲出来开了个玩笑，但这个尝试该死的失败了。Steve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还能笑的出声。他当然笑的出声，结局是他赢了而Stan就算有了新的盔甲和新的反应堆可还是输了，JARVIS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Pepper有好大一段时间不再用那种“哦........Tony......”的眼神看着他了，他还发现有个独眼神秘组织的老大站在他的客厅里对他说“你以为你是唯一一个超级英雄吗？我来自政府并且是来帮忙的。”后半句好像不是这个，是这个还是别的什么？随便了反正差不多吓人。
“你瞧，Cap。”Tony死死捏着那支笔朝着Steve笑了笑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如果你觉得失望，我一点也不稀奇。但起码你现在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了，对吧。”他还试图着要说什么，但他同时注意到自己颤抖的声调，在心里无声的诅咒了自己一会儿后，他为了不再透露出自己是多么紧张而愚蠢只能闭了嘴，有些傻乎乎的朝Steve笑着。
Steve敢发誓，他不是，原本不是，真的预备要去亲吻Tony的。只是他就这么朝自己微笑，眼睛里却满是畏惧和瑟缩，似乎随时准备着迎接Steve对他的审判，他绷紧了身体曲线，微微弯下腰似乎正承受着外力的折磨，那些身体语言显示他觉得自己完全应该遭受任何指责。
这一切让Steve的心口紧缩了起来，于是在他能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之前，他的身体已经自发的运动了起来。
Tony像是受了惊吓，他愣愣的看着Steve从椅子上下来单膝跪在他的身前，那双天空一般湛蓝的双眼离他从未如此之近，蓝色像海水一样氤氲着流动，温暖而关怀。Steve伸出手按在Tony后脑那些松软的卷发上将他向自己拉近，然后凑近了Tony在他的嘴角轻轻摩挲亲吻，试图用这样安慰性的亲昵动作把所有悲哀的过往从这个人身上扫除。
这一切并不在Tony的预期之中，他愣愣的接受着Steve的亲吻，那么温柔美妙的触感使他微醺而迷醉，他微微张开嘴唇接受着Steve无言的安慰，享受着对方带给自己的安全和保护。Steve亲吻着Tony似乎他是珍贵而美好的，但这是错的。Tony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忍不住想Steve肯定是还没想明白，或者是他实在太好了，好到认为Tony受了伤害，好到会去用Tony希望的渴求的方式给予安慰。但这是错的。
他近乎心碎的沉醉在Steve的气息之中，感受着从未想象过的爱意和保护，丝毫不敢动弹，只怕这一场梦境会太快清醒，如果这是场梦境，那他此刻享受到的美妙爱意在醒来之后会成百上千倍的使他痛苦。
Steve喘息着结束了这个亲吻，他睁开眼睛看着咫尺之外Tony缓缓睁开的双眼，那柔软的咖啡色眼睛里慢慢染上被迫脱离温暖的惊惶畏惧，似乎恐惧着Steve会说出什么让他心碎的话语，他注视着Steve叫人痛苦的深呼吸着强作镇定，他看起来正在适应着悲惨的未来，他看起来已经预备好要迎接它们了。
但这是不被允许的，无论是Tony会遭受痛苦还是他预备好迎接痛苦的姿态，Steve不会让这些该死的事发生——不再会了。
第十三章
“所以，你亲了他然后他就跑了。”Clint Barton单手撑着下巴靠坐在吧台上看着对面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
Steve试图表现的不那么挫败，他挑着Clint话中的字眼纠正“他没有‘跑了’。”他说着用谴责的眼神看着Clint“我没有说他‘跑了’。他就是......”
“Wait a Minute，”Barton摆出伪装性的好奇表情打断了他“你说你因为‘突然涌上胸口的深厚友情’于是吻了Stark，结果他连夜躲到了Malibu连Pepper的电话都不接。然后你说他没有‘跑了？’那他是怎么了？城市恐慌症突然发作了？突然发现自己再呆在纽约就要被摩天大厦吓死了？”
面对Barton那一副你一定在逗我的表情，Steve死撑了三秒钟寻找反驳的句子，然后他挫败的低下了头“我把他吓跑了。”他悲哀的承认。
“这倒不一定，”Barton若有所思的问他“你确定自己的技术真的烂到了这个地步？”
Steve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的技术没有‘烂到了这个地步！’而且和这个没关系！Clint你没有在帮忙！”
“这可说不准。”Barton给自己搞了杯喝的，有条不紊的给美国善良和忠诚的标志洗脑“要知道，在恋爱关系之中接吻技巧可是占了很大一部分比重的。我就认识那么个家伙因为技术问题到现在都没找到真爱，不过不用气馁队长，充分的练习绝对能使量变完成质变，你会有进步的一天的。”
对于他的胡说八道Steve叹了口气“我和Tony没有处在恋爱关系之中。”他说，对此Barton一开始蔑视的看着他，在注意到Steve是认真的之后他的表情瞬间变了“哦......那可是......”他有些犹疑的喝了口杯子里的东西，然后不确定的问“你确定？你和他整天腻在一块儿，他去哪里你都跟着。你还整天的护着那家伙生怕他出一点事虽然他在这地方最大的危险就是被咖啡呛死或者困得太厉害摔地上。只要你在旁边——而你基本上一直都在，他那小胡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你们几乎每隔两天就会一起出去约会，听Tasha说为了挑个Stark喜欢的餐厅你看了五个多小时每个餐厅的菜单和客户评论......还有很多我都不想说，这些日子我们都快被你们闪瞎了，结果你告诉我你们没有‘处于恋爱关系之中’？”Barton用深刻的怀疑眼神钉死了Steve。
“我们真的没有......那些不是......我真这么干了？”Steve深吸了口气“可是我们真的没有。”他撑住额头靠在了冰冷的大理石桌面上“我只是想表示歉意。”他说着叹了口气“你知道之前的事，我必须弥补。”
Barton收起了脸上促狭的笑意，他严肃的放下了杯子“你在弥补？”他语气中的某些东西让Steve直起身体看向他。
“不要告诉我你做的都是为了弥补。拜托告诉我你没有真的蠢得因为歉意去吻Tony。”
“......不是因为歉意。不是......全，是歉意。”Steve坐直了身体，他下意识的感觉到自己的行为可能会带来未预料到的伤害，他紧张而忐忑的解释“没有办法控制那种情绪，Tony当时在笑但我却觉得他很伤心，然后我就忍不住那么干了。”
带着审视的眼神看了Steve一会儿，Barton投降一般举起了双手“我算是服了你们了。”他抱怨连天“你们都是白痴吗？得了别用那眼神看我，你们就是！”他数着手指“你们两个一起看电影，一起吃晚饭，一起散步，做什么都是一起。只要Tony离开了你的视线一分钟你就坐立不安，所有人都注意到你看着Stark的那个眼神好像他是你视野之中唯一能看见的东西。你有没有看过自己的样子Steve？”他加重了语气“去看看吧，对着镜子看看自己，整个一陷入恋爱中的笨蛋。”
说完他深深叹了口气，还不等Steve反驳他立刻打断了对方“不过我必须得说，如果你觉得这些行为都只是为了弥补......当然我希望你不是。”他严肃的板起面孔“那你必须立刻让Tony知道。或者永远不要让Tony知道。否则你会后悔的队长，你会的。”
Steve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怎么样可怕的错误，他忘记了Tony对自己所抱有的感情和他这些日子以来保护性的照顾行为可能会让对方产生的错觉。
“哦，天啊。”Steve怔怔的说。然后他陷入了思考，向Tony声明一切解释误会的行为不难完成，但他下意识的反对这种方法。实际上只要一想到Tony会为此黯淡下来的神色，想到他眼睛里会为此升起的破碎和伪装Steve就完全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自己的心脏处被撕扯的疼痛蔓延。
如果他开始躲着自己怎么办？如果他认为Steve在耍他怎么办？他有能力让Tony相信自己是无意犯下的错误吗？这是否代表着他们的友情将走到终点，Tony是否会生疏的对待他像他打发那些媒体记者一样？那会带来的海水一般汹涌的失落悲伤将会把他整个人淹没。如果说有什么比仇恨更可怕，只有冷漠无视筑起的城墙。
而 Steve不想感受那个，甚至只是模拟猜测就已经够了。
但他又能一直瞒着Tony吗？他能够做到像一个真正的爱人一样去对待Tony吗？
犹豫迷惘的波涛在他脑海中掀起巨浪，Barton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万分担心的瞥了眼摄像头所在的位置。如果JARVIS向Tony报告了这里发生的对话，那他很担心这对愚蠢的情侣连挽回对方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但他如果向JARVIS开口要求对方不要向Tony报告情况，那又不在他的权限之内，而且这同样也是不公平的。
或许Tasha可以想出个法子来，他这么想着决心向黑寡妇坦承自己嘴贱干下的缺德事和因此引起的麻烦。
Malibu海滩蜿蜒修长，沿岸泥土的黄色晕开其上点缀着墨绿的色彩与大海对比冲撞，鱼鳞状的碎金状阳光闪耀在海面上。冰蓝色的海水层层叠叠英勇无畏的冲击礁石，巨力拍击之后被击碎成无数冰冷洁白的细碎水珠。这世上多少人畏惧天空不敢离开地面，甚至从高楼往下看都会心悸腿软，但他们扬帆起航却毫无畏惧。踏上航行的时候谁会想到，如果没有脚下海水依托，他们距离地面何止千百米遥远？宁静厚重的海水之中又潜藏着多少危机恐怖，柔和的波涛是一个杀手潜伏在安全美妙的幌子后面等待着谋杀。只要一点点的征兆：一片藏着雷电的乌云，一阵包涵潮湿水汽的海风......天空之中随之席卷而来的狂风会掀翻船只，直立而起的海水如同奔腾的骏马吞噬一切。人类薄弱的躯体又能怎样？除了尖叫和哀嚎。祈祷又有什么用？神灵从来不在这里。
人类总是畏惧于看得到的危险而忽视看似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的危机，人类易于受伤的不只是肢体。
一开始总是因为狂妄和傲慢，然后你就会尝到鲜血的味道。
Tony坐在地下车库一张冰冷的不锈钢工作台上百无聊赖的看着落地窗，风景或者女郎都不在他的心里，他默念着这些句子嘲笑着自己。
“JARVIS，这里太安静了，给我来点音乐。”他晃了晃手上的厚底玻璃杯，浅金色的酒液晃动间冰块和杯声敲击。
Shoot To Thrill张扬悦动的旋律响起，Tony停止了摇晃杯子“Huh”他说“这时候听这个是不是有点讽刺？”
“并没有这个意思，先生。只是按照您一贯的喜好选择了曲目。”
“一贯的喜好”Tony品味着这个短句怀疑的说“真的没有讽刺？算了，随便吧。”他决定放过这个问题。
“Miss Potts的视频电话，还是转接到语音信箱吗？”
Tony看着3D显示屏上Pepper的笑脸，犹豫了半秒钟然后决定面对现实“不用。”
他从台子上跳了下来把酒杯藏在了身后，松动脸部肌肉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苦闷“接通吧。”
Pepper坐在办公室里，Tony可以看得到她身后厂区STARK工业的标志，她看起来还是一样的专业又理智，尽管Tony深知她目前最想干的事就是立刻冲到自己面前把他掐死。
沉默了几秒后Pepper开始用语言解剖他。
“......你挂了我的电话。”
“我知道！我知道不该挂你的电话！”Tony试图用不着边际的谎话忽悠她“但是飞机上不能接电话，你知道的。我们要遵守规则，你不是一直和我这么说来着么？规则。为了证明我真的有听你的话我正在很努力的改变自己，我正处于一个行为道德方面的上升期，你可不能因为这个责怪我。”
Pepper用忍受三岁小孩撒泼打滚的态度看着他，然后毫不留情的戳破了谎言“你用的是卫星电话，Tony。而且你从不坐民航飞机，你以前就不坐，后来你就更不坐了。我是接通了JARVIS的通讯频道和你说话的，然后你直接挂断了我的电话。”她往前坐了一些更靠近屏幕，用威胁的语气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有这么蠢？”
Tony成功的被她吓到了，他信誓旦旦的发誓“我以我的人格保证绝没有这个意思，让我们忘掉之前那段毫不重要的不愉快把重点放到真正重要的地方。说回来你找我什么事？文件吗？我会签的，我保证。会议？JARVIS把会议时间表打开，让我们来为Miss Potts定一个完美的日程规划，最美妙的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我也会在里面！”他干巴巴的张开双手求掌声，然后不出意料的被无视了。
“Tony，你知道你不能总是逃跑。”Pepper烦躁的打断他“你知道有多少事等着我去做吗？你让我做CEO是为了给你解决麻烦，工作上的麻烦。我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跟着你替你料理一切，你不能再给我压力了，真的。Tony，试着面对那些问题然后解决它们，你是解决问题的大师，你是总工程师，你总能解决所有的错误的不是吗？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那儿，除了你自己的逃避。”
Tony沉默了两秒“我没有在逃跑，谁说了我在逃跑？Tony Stark从不逃跑好吗？太可笑了谁告诉你的我的律师在哪儿？”他东张西望着插科打诨胡说八道“其实我就没看到过我的律师，我真的有个律师？上次就想问了，每次那些混蛋拿我的盔甲说事儿都是我自己去把那些该死的借口扔回那些蠢蛋洋洋得意的脸上，但保护专利不该是我的律师做的事儿么？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去干？JARVIS把那个家伙的电话给我我要和他好好聊聊他的渎职问题。”
Pepper压低了嗓音试图阻止他的顾左右而言他“看在上帝的份上！Tony，你有一整个律师团队，他们为了你都快忙死了。你知道每天有多少模特儿带着小孩找上门来要求赡养费吗？还有你捅出来的那些漏子，Hammer科技的律师团天天哭着喊着要告我们。行行好别去烦人家了，快告诉我这一切又是为什么然后让我们速度解决这个。”
Tony终于放弃了瞎扯，他安静了一会儿，疲惫的抹了把脸“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说这个不代表这事真的会发生，我只是做个假设。”在Pepper耐心告罄之前他住了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进入主题“我不得不下手对我的队友，我的朋友。做一件非常残酷的事，只是为了救助那些无辜善良的人保护他们不受侵害，我能这么做吗？我有权利这么做吗？”他问着自己，脸上满是挣扎疑惑。
Pepper似乎没料到他这番话，她明显愣住了“我以为你是因为Steve......”
“Steve？”Tony苦笑了一下从身后拿出那杯酒，他再不怕被Pepper怒吼了，他发现自己要烦心和恐惧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每一件远比那厉害的多，也痛苦的多。
“到底是因为什么？Tony，我没有心思和你猜谜语，你得直白些告诉我。”
Tony摇了摇头“我是个未来学家，我能够看到更长远的东西。我把人们的生活带入未来，也能观察到为了未来必须做出的调整变化。但有时候我可真恨这个，看到那些该死的预兆并知道必须要舍弃什么......”他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喝光，透明的冰块在被子里叮当作响“那么我要怎么开口，怎么才能让别人跟着我的步调走。牺牲从来不是容易的，谁会相信我做的是对的？就算我自己都不能确定。”他摇了摇头，朝Pepper笑了笑“但你不该操心这些，就当我是在为了Steve对我的感情心烦意乱就行。那么恋爱大师，你有什么建议吗？”
Pepper忧心忡忡的观察着他的表情，那些眼角沮丧疲累的纹路和眼睛里无法遏止的彷徨疑问。这不是她的能力能够解决的问题，远比所谓的爱情问题要深重的多，深重到可以把一个Stark活活压垮。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能预料到由此引发的可怕未来，而她一点也不想去想象那会是什么样的。但执着于此毫无意义，Tony打定主意让这事先滚到一边去，于是她撑起一个笑容安抚他“听说Steve吻技烂的把你吓跑了？”
在几句双方都知道言不由衷的调侃结束后，Tony欢快的用一个冷笑话结束了和Pepper的通话 ，视讯屏幕暗下来之后双方都为此松了口气。
Tony看着手里水晶杯中冰块融化的水滴把它扔回了桌子上，他一拍手示意JARVIS接收命令“总得有人去干这事，如果真得干这事我希望起码是我......”他喃喃着向自己说着，然后大声指示“把IGOR之前的原设计图纸放出来，我要在这之上进行一些修改。”
第十四章
比起纽约的祖宅，Tony更长时间都居住在这套别墅里。Pepper以为他喜爱沙滩美女，这判定也不能算错，但他更喜欢的是待在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可以将所有回忆隔绝在外的空间之中。
他喜欢这栋房子看起来的样子，它的线条尖锐流畅，几乎所有墙面都用玻璃代替，而JARVIS的存在也将这些玻璃全部换成了可触摸工作台。钢琴 美酒 壁炉 美女。所有的享受都能在这里得到，何况他还有一个装满了漂亮姑娘们的地下车库——他的那些爱车都好端端的排放在这里......好吧，除了某些意外损伤的那些之外。腥咸的海风混合着明媚的阳光打在玻璃上，但他所能感觉到的只有温暖。
没有一点，像他居住了十数年的那个家。
而他对此非常满意。
Tony有时候会想如果复仇者空下来，Nick被洗脑了之类突然发了个好心给他们安排了假期，而公司也短时间内没什么要处理的话，那他就带着Bruce或者Steve或者干脆所有人偷跑到这里来度假。
为此他还详细的列了一个必须休假的借口单子，还有一整套如何实施的步骤列表，并对找个时间实行它们跃跃欲试。
谁知道Bruce如今真的在这里了，但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这么想着他叹了口气让JARVIS收了设计图纸，撑着下巴在地下室里又坐了一会儿。
楼上始终安静，他们到达这里之后Bruce一进到Tony给他安排的卧室他就立刻拿着衣服进了浴室。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响起，Tony明白Bruce希望有一段时间独处，他留下Bruce就一直待在车库。这几天他们都不好过，在没心情煮饭的Bruce影响下吃了好几天的快餐，而今天他原本想着怎么也得劝Bruce开心起来给他搞点好吃的东西才行，但Pepper的电话和随后而来的图纸改动工作又让他忘了这事。
但现在，就算再怎么不安也不代表他真的就能忘掉生理需求，Tony忧愁的捏着那只早就空了的杯子环顾了一下车库的小厨房，小冰箱里堆满了新鲜的水果、饮料和酒。
但没有食物，热气腾腾能够给胃带来充分的满足感的那种。
为此他叹了口气，再一次的。
Bruce撑坐在客厅的沙发背上，正背对着Tony望着渐渐沉入大海的落日发怔。
Tony知道他没有注意到自己从车库上来，为了不吓到对方，他故意加重了步子向对方走去。
但Bruce还是毫无所觉，不想突然说话把Hulk吓出来，Tony轻轻的伸手搭住了Bruce的肩膀“嘿你还好.......嗷嗷嗷嗷！”
Bruce猛地转身攥住了他的手臂，他用的力气如此之大，Tony简直可以听到自己骨头发出的尖利喀嚓声，他按住了Bruce的手臂无声的求他松手，刻骨的疼痛逼得他眼睛里一片水雾，就连腿脚都是一软。
虽然Bruce立刻反应过来松开了手紧张的后退了几步“我的天啊，Tony我不是......你伤到了吗？让我......我立刻打电话给......”
“嘿！嘿！”Tony喊住了对方，他的手臂刀钻一样的疼痛到他眼泪都要出来了，他他妈的手臂肯定是断了。但他知道这时候必须让Bruce冷静下来，于是他半身撑靠在沙发上松开手掌不再托住右臂，晃了晃那只手臂给Bruce看，哦天啊这一下厉害了他差点没叫出来。但他能忍住，不就是撒谎骗人吗？他可是个中高手，虽然第一次对象不是美妙少女而是个随时会发狂变绿咆哮着跳进海里一口气跑出几百公里的被自己的力量吓坏了的科学家......但不就是一个骗嘛，他行的。“瞧，没事！你瞧你没伤到我！没事的Bruce，看着我，嘿伙计！看着我！”他放缓了语气尽量轻松的说，尽力控制不让自己的声音带抖，哦他妈的他的声音还是带着抖。
但他果然还是个骗子中的王者，Bruce惶急担忧的眼神在他身上巡视着然后渐渐安定下来。Tony示意对方做几个深呼吸。慢慢的，Bruce闭上了眼睛逐渐调整呼吸，然后渐渐冷静了下来。
Tony后退了两步，疼痛带来的脚软让他差点没摔跤，他撑住了动作朝Bruce笑了笑“好些了吗Bruce？要不要喝一杯酒，然后我下车库去把活计收个尾，你给我搞点什么能吃的怎么样？”他说着试图在Bruce戳破他显而易见的谎言之前进入车库给自己做个紧急处理，以便在对方彻底冷静下来恢复成那个敏感的博士之前把自己恢复到可以继续自由动作也不怕痛到尖叫出来的Stark。顺便在心里咆哮着诅咒今年的运势，要是他现在抽塔罗牌玩那保证抽多少次都是DEATH。
但Bruce轻易的看破了他的动作“别动，Tony。”他说着睁开了眼睛，JARVIS将房子的灯光逐渐调亮，柔和的白色光芒让他可以清楚的看着Bruce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绿色。他松了口气，虽然他的确挺喜欢Hulk，但现在实在不是个可以办粉丝见面会的时刻，如果可以，他宁可把那个珍贵的机会留到下次。“被你看穿了Huh？”他悠悠的说着还试图表现一下自己的男子气概“其实真的没事，你就听我的去煮东西就行，材料他们应该放在冰箱里了，Pepper明知道我根本不会去动，但她还是让他们给我塞了一大堆......”
“Tony，”Bruce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他向他走近“你知道我现在情绪不稳定，现在把你那只该死的手给我。”Bruce语气轻柔平和，但Tony没有忽视对方颜色依旧暗淡浓重的眼睛和脸上疲惫的表情下几乎要爆发的情绪，于是他垂头丧气的听从了吩咐。
从厨房某个Tony绝不会去动的地方甚至从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存在的柜子里翻出了药箱，Bruce给他做了初步的处理帮他简单包扎了一下。Tony趴在桌面上偷眼看他，Bruce一脸凝重，他下手的动作却很轻。
“好了，先这样处理一下。”Bruce站起来拍了拍Tony的头“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你一天没吃东西了。然后我们做个检查看看有没有骨裂或者挫伤。”不满于被当做一个孩子打发，Tony用好手去拽Bruce，发现距离太远无法做到后他直起身用死光瞪着好博士。
Bruce丝毫没有被他毫无伤害能力的超级死光影响，他打开冰箱巡视着里面的食物，然后把封好的肉和蔬菜拿了出来开始收拾。
感受到一贯好脾气的博士身上传来的低气压，Tony无声的又趴了回去，把脑袋靠在左手臂上，他的右手还在持续抽痛着。他知道这时候再说什么活动气氛的笑话只能让Bruce更难受，实际上，Tony Stark也是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的。而且抽痛感一阵阵传进脑子里，Tony全身都是冷汗，根本也提不起什么精神去说什么笑话。
如果有酒的话，那他或许能表现的好一些。他转动眼珠子瞅了忙碌的Bruce一眼......还是算了。
他再一次叹了口气。
“先生？先生！”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吵吵嚷嚷。
尽管非常想无视，但执着的呼唤声还是不断的想起，Tony烦躁的移动了一下想用被子把耳朵塞住。
然后“嗷！”他压到了手臂疼的一激灵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带着充满怨恨的眼神，他眯起眼睛寻找害得他惨遭祸害祸首。Bruce趴在床边睡得正香，Tony看到他毛茸茸的脑袋垫在手臂上，脸上的眼镜歪到了一边，歪歪扭扭的半坐在那张沙发椅上。
那姿势可真不舒服，瞧着随时就要滑下来跪在地上了......Tony不舒服的想着，用左手轻轻推了推Bruce的肩膀“Bruce？伙计醒醒。”
Bruce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用朦胧的眼神看着Tony，知道他还没睡醒，Tony往右边坐了坐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单“上来睡吧，这地方大的很。”
“Tony？”Bruce的意识回归了些，他接住了从脸上掉下来的眼镜试图说话。
“得了，别管我了。”Tony拽着他的胳膊把他往身边拉，重心不稳的他差点把自己拉趴下“你知道我什么力气别为难我了，赶紧上来。”
Bruce犹豫了一会儿，舒适的床铺和温暖的被窝吸引着他，最后他宣告投降翻上了床把自己塞进了被子里。
Tony看着他再一次睡着，这才小心的下了床走出了房间。他的手臂包在两块夹板里用绳子吊在脖子上，非常幸运的只是一个轻微的骨裂，他可不保证每个差点把Bruce变成Hulk的人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只能说上天又一次的眷顾了他，或者说上天实在是太讨厌他，这才没让他直接被砸进墙里去。
“JARVIS，叫醒我是为了什么？”他拍了拍墙壁示意他的老朋友、老管家回答，虽然他根本不需要这么干JARVIS也知道他的意思，但他就是喜欢这么做。
“先生，Romanoff女士希望我告知您她将于明日与Barton探员一同前往加利福尼亚处的神盾基地，美国队长也将同行。到时会来此地拜访。”
“哦。”Tony想了想“都来了啊。”
并没有想到复仇者们会立即到来，他以为自己唐突的离开和之前发生的事会让他们产生这是因为感情的关系，鉴于过往的斑斑劣迹，他也一点不奇怪他们会产生这样的猜想。
而之后他让Jarvis调出了大厦的监控录像听完了队长和鹰眼的对话，对Steve所做的解释也一点不奇怪。本来就是Clint想多了，他从没真的觉得Steve对他的态度有爱情的成分。
而那个吻，Tony想着。是的，他当时的确沉醉于其中了。
但那不代表任何东西。或许Steve是个从过去而来庄重古板的老好人，但不代表他不能在朋友难过的时候用亲吻安慰对方......虽然对象是个男人Tony估计这对于Steve来说冲击和震撼还挺大的。
但这不是爱情。实际上Steve在听完那些话后仍愿意对他抱有如此深厚的友情都让Tony有些惊讶了，他还没傻到妄想那会是源于爱意。
而现在，在他们到来之前，Tony想着。还有时间，让他能打理清楚一些事情，把自己的伤口隐藏起来，收拾的能够见人。如果来得及的话，他说不定在干完这一切之后还有时间能睡一小会儿，如果痛觉神经和心理状态能允许的话。
JARVIS一路给他亮起了灯让他能够安稳的达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Tony哆嗦着喝了一口。
止痛药的效力正在减弱，他需要什么东西模糊痛觉又不至于带来睡意让他有时间冷静的思考。
他摸索着坐到了沙发上，让自己紧张酸痛的背部陷入松软布料里。Bruce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那天晚上他原本只是想和Bruce聊聊Steve，但当他迈入Bruce的楼层JARVIS却提示他Bruce很不对劲。利用权限冲进房间后，他看到Bruce跪在地板上半身按住床身痛苦的嘶喊着，他的肌肉在鼓起，松软的衣物被绷紧发出了危险的撕裂声。
他扑上去叫着Bruce的名字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在被扔出去好几次又差点被砸死之时，Bruce痛苦的控制住了变化。看着Bruce虚弱的躺在地上，Tony知道这不是正常的情绪宣泄，他之前也没有遭受到生命危险或是惊吓。这是不正常的变化，谁也不知道会引发什么。Tony可以感受到他身体之中蕴含的暴怒和黑暗，它们混杂在混沌之中拧成一道汹涌澎湃的河流向外奔涌。堤坝面对洪水能起多大的作用？又能管用多久？Tony不知道。他带着Bruce连夜回了马里布，如果Bruce真的无法控制自己了，那起码不能是在纽约，那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Bruce是无法忍受自己在繁华拥挤的大都市里大开杀戒这一可能性的，Tony也不能。
但他又能做什么？除了坐视这一切往万劫不复的黑暗坠落之外？他能做出一套装甲在Bruce失控的时候果断的杀掉他最好的朋友吗？他能吗？而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他失去的又何止只是一个朋友而已。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他不知道剩下来的那个人还会不会是他自己。
Steve又会怎么看他呢？如果他真的对Bruce下手。他总是相信有一个好的方法可以解决问题，总是宽于给他人机会和余地，他会相信Tony花了无数时间不停地不停地查看所有可能延缓这种细胞突变的方法并逐一将他们砍掉时的绝望吗？他会相信Tony的无奈并认同这种行为吗？还是他会觉得这是无法原谅的背叛，会导致更可怕的结果。
Tony苦涩的想着，如此多的疑问，而杯里的酒精根本无法带来安慰。
Jarvis调暗了灯光，让Tony将自己暂时隐藏在黑暗里，又能够看到窗外的海景。
深渊。Tony在唇齿间品尝着这个词汇。如果海中真有巨兽，它是否也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而悲哀绝望。孤单的将自己流放到没有丝毫光明的地方，深深蜷缩在地底，沉寂与永无止境的梦境，幻想着普通和陪伴，并为此渴望死去。
试图隐藏和死去。这正是Bruce所表现出的情绪。Tony却希望他活着，不该由他来承担这些的。起源是父辈的错误，如此善良的心性和伟大的智慧不该被无望的梦魇折磨致死。
他渴望被拯救，但Tony却没有这个能力。但他能够做什么，必须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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